我在北京读大学,父亲在天津一家建筑工地上打工,十天前,父亲打来了电话,让我买两张上周五晚上从北京西站到老家江西赣州的火车票,并强调让我回去的目的是“帮他拿行李”,父亲反复叮嘱我去天津找他时“一定要先打个电话”。
送民工父亲回家挂了电话后,我心里隐隐地不安起来,因为从我记事起,父亲就常年在外面打工,总是快到过年的时候才回家,他现在中途回去,一定有什么事。
上个星期五上午,我去了天津,我有父亲工地旁边小卖部的公用电话号码,打过去,我很容易地找到了父亲所在的工地。
工地被围墙圈着,几间工棚很可怜地偎在围墙的一角。工棚很矮,没有窗户,很暗。我推开门,借助从门外的光线,我好半天才看清屋里的情况。躺在床上的父亲从暗处往明处看,很容易地发现了我,他惊讶得要坐起来,可是,不知道怎么回事,他努力了半天,居然没能够坐起来,等到我看清这是父亲时,我的心一沉,眼泪差点流下来了。
我赶快走过去把父亲扶坐起来,然后,我坐在了他的床头。父亲很窘迫地搓着手,尴尬地笑着,像是个作弊时突然被老师逮住的小学生。所谓的床,就是用砖头支起几块木板。不到二十个平方米的这间工棚,这样的床有十多张,拥挤不堪,屋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。因为外面没有搭晾衣服的地方,大家就在屋内拉了几根绳子,把洗过的衣服搭在绳子上晾,弄得屋里很潮湿。父亲的被子被湿气弄得潮乎乎的,而父亲又患了多年的风湿性关节炎和腰痛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