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连两天,刘金山都去了医院,老太太依然昏迷不醒,赵大勋虽说表面上对他很客气,可依旧不提归还手术费的事。他几次想讨要,却总是开不了口。
开学日期马上就要到了,儿子的学费成了大问题。既然老太太没醒,就没人能证明是自己撞了老太太,得先把医药费要来,打发儿子去上学,否则以儿子的脾气,他要是知道了真相,肯定不会去上大学了。刘金山狠了心,决定向赵大勋摊牌。
这天上午,刘金山早早来到医院,向赵大勋讨要垫付款。赵大勋面色冷峻地说:“钱的事你不用急,医生说我妈很快就会醒来,等事情真相大白,我自会登门还钱。”刘金山一听不给钱,急了:“我说大兄弟,有话咱直说,我告诉你,你妈妈摔倒跟我没关系,我只是拨打了120,你想扣下手术费,没门!早知道这样,我还不如不救呢!”
赵大勋好像瞧出了端倪,依然冷冷地说:“跟你有没有关系,等我调查清楚再说。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,事实很快就会水落石出。难道几天你都等不及吗?”刘金山当然不肯示弱,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,引来不少围观者,直到有人劝说,他才气嘟嘟地回家。
晚上,刘金山怎么也睡不着,儿子开学的日子就在眼前,学费的事只能再想办法了。现在他最担心的是老太太在儿子上大学之前醒来,儿子最心疼他,多次提出要辍学赚钱养家,如果他知道了真相,事情就麻烦了。送走儿子,他就向赵大勋坦白一切,无论花多少钱,他都会还的,大不了再多打一份工,只要瞒住儿子,让他安心求学就行。
吃过早饭,刘金山正想去找亲朋好友借钱,一伙人在儿子的带领下走进院子,他们带着“长枪短炮”,边走边拍摄,还有个主持人不停地解说着。
记者的到来让刘金山大吃一惊,自己这个冒牌的好人如果上了电视,一旦被揭穿,以后在人前怎能抬起头来?他急忙想躲,可还是慢了一步,儿子已经进了屋,拉着他就向外走。
儿子满脸自豪地向记者介绍父亲,刘金山脑子一片空白,如同一个木偶,呆呆的不知所措。直到主持人开口问话,他才回过神来。现在坦白,儿子肯定接受不了,为了儿子,他豁出去了,一定要把谎言进行到底,即使老太太醒了,她没看清他的模样,只要死不承认,没人做证明,谁能说得清?
主持人问他当时的情景,因为心慌,刘金山说得断断续续,后来慢慢就正常了。当被问起为什么去救人时,他说看到老太太想起了母亲,见死不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。这样的回答赢得了阵阵掌声。刘金山偷看了一下儿子,儿子向他竖起了大拇指。
大家走后,刘金山才知道有人把他救人的事爆料给电视台。当天晚上,他的事迹就在电视上播出了。一时间,他成了小城好人的典型。很多认识他的人见了都免不了夸赞一番,弄得他心虚得要命,连门也不敢出。
这天上午,刘金山刚要出门筹集学费,迎头正碰上赵大勋。赵大勋进了屋,开口就说母亲醒了。刘金山听后,惊出一身冷汗,他稳住心神,准备死扛到底。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,赵大勋不仅没提索赔的事,反而拿出一沓钱归还医药费。刘金山懵了,一时不知如何是好。赵大勋赔着笑脸说:“我妈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,您救了她的命,我代表全家感谢您!听说您儿子上大学急需学费,我就赶紧把钱送来了。”他还要给报酬,刘金山死活不要。
这样的结局是刘金山做梦都想不到的,不过他心里揣着一笔账,就是老太太全部的医药费,这些钱,他要一分不少地还给赵大勋。儿子去上大学后,他又开始卖菜了,因为热心救人的事迹在街头巷尾流传,很多人都喜欢买他的菜。除了卖菜,他还干了份送煤气的零工。
一年后,刘金山终于攒够两万元钱,他拎着水果找到赵大勋家,向他坦白了一切。赵大勋并没多少惊讶:“我知道您早晚会来,其实事情真相我早就知道。”刘金山一脸诧异:“早就知道?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揭穿我的谎言?”赵大勋平静地说道:“您是一个不擅长说谎的人,在医院的表现就让我生疑,您讨要医药费时,我正暗中调查,可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。后来我妈醒了,她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。不过,即使我妈说是您撞的,您不承认,我们拿不出证据,也没办法。后来听说您家庭困难,我便放弃了索赔,故意说我妈是自己摔倒的,主动把钱还了回去。通过这件事,我发现了一个秘密。”
“什么秘密?”刘金山脱口问道。赵大勋叹了口气说:“我妈对于早上出门的事一无所知,我问了医生,医生说可能是梦游。因为我们都不在身边,她太孤独了,以致于患上了梦游的毛病。我妈被撞,我们这些儿女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。”
即便如此,刘金山依然感激地说道:“您没公布真相,救了我一家人啊。”赵大勋意味深长地说,“是您的良心救了你们,如果您当时一走了之,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您。现在我妈跟我们住在一起,很开心。钱你拿回去,留着给孩子上学用吧。”
一时间,刘金山心里五味杂陈……